孩童对新西兰巨型沙螽着迷。图片来源:SABINE BERNERT

在新西兰坎布里奇一个凉爽、湿润的早晨,自然保护专家David Wallace和无脊椎动物生态学家Corinne Watts站在一个面积16公顷的Warrenheip保护区外围(这个保护区由Wallace拥有),讨论如何将一种昆虫用栅栏围起来。

新西兰有大量入侵性捕食者要被阻挡在这个保护区之外。一个2.3米高的细铁丝网篱笆(延伸至地面以下)阻止了可能伤害保护区内脆弱的本土动植物的老鼠、猫、鼬鼠等动物。该保护区提供了对新西兰过往历史的一瞥。郁郁葱葱的贝壳杉、树蕨和五指灌木丛掩护着新西兰象征性的国鸟几维鸟(学名鹬鸵,又称无翼鸟)。这与周围的草原生态形成鲜明对比。但该保护区的一种生物却常常会逃跑:当地一种濒危昆虫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

在其他国家,昆虫保护可能会成为可悲的马后炮。但新西兰沙螽,尤其是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却很难被忽视。从体型和生活方式看,这种巨型沙螽可谓是“披着蟋蟀外衣的老鼠”。可以肯定,它们缺少类似几维鸟等其他本土物种的受欢迎度,不止一次,Warrenheip街区的邻居曾要求施以援手把那些逃到他们家中的昆虫清理出去。沙螽在新西兰土著居民毛利人的语言中意思是“丑物之神”,它们抑或在新西兰原本的生态系统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例如,拳头大小的红褐色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的行为和老鼠非常相似——夜间会在树叶上觅食,白天会躲避捕食者。其粪便的形状和大小也与老鼠类似。

但在此之前,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和其他沙螽一直因为入侵性哺乳动物捕猎者而丢失领地。沙螽不会飞,也没有尖刺,它们的体味使其很容易成为大鼠甚至小鼠的猎物。“它们的体味如此强烈,任何啮齿类动物都会猖獗。”与Watts一样来自新西兰汉密尔顿一家公共—私人共同资助的研究所——土地保护研究所的研究人员Danny Thornburrow说。正因为如此,若干种沙螽像新西兰不会飞行的鸟类一样几近灭绝。

这正是Wallace和Watts担心沙螽爬出Warrenheip保护区篱笆的缘故,也是他们珍视保护区内剩下的沙螽的缘故。Warrenhei保护区是保护昆虫并促进其数量回归的一项不寻常的工作,这些工作已经将若干种沙螽从灭亡边缘挽救回来。在现有83种沙螽中,新西兰政府将其中16种指定为受保护物种。政府和私人群体已经认识到这些挑战,并在没有哺乳动物捕食者的小岛上为这些昆虫提供了类似Warrenheip保护区的安全栖息地,如通过建设特殊的篱笆、消灭哺乳动物捕食者以及监督保护区内的沙螽等。

兴与衰

距今约6500万年前,在恐龙消失之后,一种体型相对较小的毛茸茸的四蹄类物种开始在数量和种类上呈现大爆发。但由于新西兰在此1500万年之前脱离了另一个陆地板块,使当地除了一种蝙蝠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哺乳动物,那里的生物多样性发生了完全不同的变化。哺乳动物捕食者的缺位为不会飞的鸟类和昆虫在这片土地上进化繁衍打开了通路。同时,造山运动和海平面的变化可能创造了新的栖息地和机遇。沙螽就是其中的“大赢家”之一。

随着时间的发展,11个巨型沙螽物种的数量越来越庞大,并开始占据其他地方啮齿类动物的生态位。其中的类群,如居住在树干和树枝上的树沙螽,由长着大脑袋的雄沙螽保护雌沙螽群。长牙沙螽在白天停留在地面上,但会在夜间出现以捕捉更小的无脊椎动物,它们进化出了长前牙“武器”以捍卫领地,抵御雄性敌人。还有一些其他的沙螽会在白天退到洞穴内,它们进化出了类似蚱蜢一样的腿,可以帮助其在外搜寻食物时跳离危险。沙螽作为一种肉食、植食及食用岩屑的昆虫,在新西兰食物链中发挥着关键作用,甚至有助于传播本土植物种子。

然而,波利尼西亚鼠(太平洋老鼠)在距今约800年前到达新西兰,并开始在该岛上繁殖。其他的灾祸,如挪威老鼠和会爬树的船老鼠随后跟着欧洲探索者一起到达新西兰岛。Watts说,这些入侵物种迅速给当地不会飞行的鸟类和不善于防御的无脊椎动物带来灾难,使它们成为“极容易被命中的靶子”。例如,有时一些体重超过30克的巨型沙螽很难跳走以逃离威胁。南非斯泰伦博什大学昆虫学家Michael Samways说,沙螽“随着时间发展遭遇了极大的损失”。

挽救灭绝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种入侵性植物帮助挽救了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1962年,保护人士在北岛牧场发现一些沙螽隐藏在金雀花丛中,这是一种开黄色花的有刺灌木,它们在19世纪初被作为栅篱植物引入新西兰后便疯狂蔓延。保护学家很快意识到被另一种非当地物种——山羊啃食的金雀花因为密集且多刺,很难让哺乳动物捕食者进入其中,从而使其成为预料之外的沙螽避难所。

1990年,该牧场成为正式的保护区,多年来山羊和金雀花帮助巨型沙螽茁壮成长。然而,由于金雀花丛比较易燃,保护人士正设法在别的地方重新引入沙螽,包括其最初活动范围附近以及新西兰主岛和近海处的新选址。到21世纪头十年中期,有3个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群幸存下来:包括金雀花丛中发现的沙螽群、位于啮齿类动物可以游到的小岛上的沙螽群以及位于Warrenheip保护区内的群体。

今天,在其原始保留地,本土植被已经在超过金雀花,沙螽数量也因此锐减。“我们对此感到担忧。”Watts说,“其原来的种群数量可能会灭绝。”她说,这让面积狭小的Warrenheip保护区的巨型沙螽成为“一个重要的群落”,它们最终可能会在其他没有哺乳动物的保护区内繁衍出新的群落。

在将这些举行沙螽转移到没有哺乳动物的岛屿上的过程中,新西兰的保护学家也拯救了其他的物种,其中包括水星岛的长牙沙螽,这是一种体型类似老鼠、捕食更小昆虫和其他无脊椎动物的昆虫。1993年,昆虫学家在水星岛岛链面积13公顷的中岛(这是距离北岛不远的一个没有老鼠的区域)上发现了最后几只长牙沙螽。随后,三只雌长牙沙螽和一只雄长牙沙螽被捕捉喂养,其繁育的后代被放到了没有老鼠的岛屿上,那些岛屿上的老鼠已通过毒饵等方式被消灭殆尽。尽管那些沙螽现在已经离开了中岛,Samways说,将其重新引入到其他岛屿“挽救了这个物种灭绝”。

转变态度

昆虫保护工作在全世界仍然较少。若干动物园正在饲养美国埋葬甲虫,并重新将它们引入美国中西部。根据美国《濒危物种法案》,在美国东北地区,一场拯救生锈补丁大黄蜂(学名Bombus affinis)的保护运动今年将结束。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编纂的受威胁物种“红色名录”中包含128种昆虫,然而,它们中大多数几乎没有得到关注。实际上,在全世界100万种已命名的昆虫中,仅有0.7%的保护需求得到了评估,它们中又仅有约一半的生活情况为人所了解。

这个问题的一部分原因是除了一些色彩鲜艳的蝴蝶之外,大多数昆虫没有像可爱的哺乳动物和鸟类那样的吸引力。沙螽不仅会散发出不好闻的气味,其体型之大也令人感到毛素悚然,这往往给它们的形象带来了问题。“很多新西兰人都不喜欢沙螽。”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已退休昆虫学家George Gibbs说。一些小孩一开始会对这些昆虫感到着迷,Watts说,“但等到他们长到13岁左右时,会发生一些转变,让他们认为沙螽很可怕。”

在保护人士在发起挽救沙螽战役的同时,一些科学家正在设法更多地了解这些不寻常的生物。回到Warrenheip保护区,各种沙螽正在其家园中茁壮成长、繁衍。拨开绿色植物,Watts迅速发现了一只树沙螽,它的附近正盘亘着一只对其虎视眈眈的食虫鸟——扇尾鸽。Watts很快地检查了这只沙螽,然后将其掩藏在绿叶下,以躲开捕食者。

随后,Watts在几厘米外的地方发现了马霍埃努伊巨型沙螽。它在一棵树桃金娘树的两个枝杈间舒适地休息。Watts碰到它后,这只沙螽伸展着两条后腿、挥舞着它的刺,做起了防御性的姿势。Watts注意到它的腹部因为充满了卵而鼓鼓的,便撤离了。这只沙螽在冬季将会产下约200个卵,每批10个。那些卵将在春季孵化,Watts希望这可以让幸存下来的小群体扩大。现在,挽救新西兰本土昆虫的战役仍在继续。(晋楠编译)